這件事大概發生在兩年前,我是一個患有先天性膝蓋球形症的可愛小女孩,雖然跟故事無關,但我還是解釋一下,這種症狀病如其名,膝蓋為圓球狀,腳部彎曲時膝蓋處會呈現完美的圓弧形,觸摸時感覺就像沒有膝蓋一樣。 好,離題了,我步出江子翠捷運站3號出口,外頭下著綿綿細雨,正猶豫著是否要冒雨回家,突然一道淒厲的哀嚎聲傳來,路旁一隻小黑狗在我眼前被計程車碾過,牠泡在看起來應該是血的液體裡顫抖,我記起學校老師有說要愛護小動物,所以毫不猶豫打算趕快回家打119叫救護車。 才轉身便撞到一個孕婦,還沒來得及道歉,她拉住我的衣袖說: 「妹妹…」媽呀狗不是我殺的!我在心中呼喊著!「…你去便利商店跟店員要紙箱。」 於是我毫無意識地在附近的超商外頭幹了一個塑膠箱子,就是裝牛奶的那種送貨箱。然後那個孕婦,喔,看起來大概有七八個月身孕,就要我拿著箱子,然後去把小黑抱起來,當時小黑就像電視裡頭得肺癆的演員一樣直吐血,我看得忍不住手狂發抖。 她將小黑安置在箱子裡頭後,便到旁邊騎樓將摩托車牽過來,但車子踏板處放不下籃子,她趁著我還抖得花枝亂顫到掉滿地問道: 「妹妹,你可以跟我去一趟醫院嗎?」在那千分之幾秒的瞬間,還打量著她是不是誘拐集團成員的當兒,卻已經不明所以地坐上後座,並且將籃子放在我們之間。 那孕婦似乎很熟附近的路,騎了好一段路,我手痠得都快拿不住籃子,突然不知道為什麼,耳邊響起少林足球裡星爺對阿梅唱的一首山歌的旋律,歌詞好像是這樣的: 「嘿~~太極功夫做饅頭來,驚天動地。 饅頭看來又香又甜,誰都想吃。 只見阿梅雙臂好力,只叫阿哥五體投~地~」 就在我哼完最後一個旋律,本來安靜地躺在血泊裡的小黑抽動了幾下,我嚇得花容失色尖叫起來,孕婦被我叫得差點造成三屍四命,安慰我說: 「沒事的!快到了!」 小黑大概也被我的高分貝喚醒,扭了扭腰做個運動,虛弱地抬起頭望著我,我永遠也忘不了和牠四眼相交的那一刻,腦中閃過一部宮崎駿的動畫《貓的報恩》,忍不住幫小黑打氣說: 「王子!傷好了要帶我去狗國玩喔!」 又轉了個彎上個坡,終於到了一家動物醫院,狗命關天孕婦車沒熄火就衝進醫院,請醫生幫小黑急救,醫生診察了一會,手術台上的小黑抖了四下,我真的有數,一、二、三、四。看那樣子應該不是偷挫尿攪冷損,果然醫生慢慢吐出兩個字:「死了。」 但最讓我震驚的是他又接著說:「送去焚化爐吧,櫃台結帳,一共1,400元。」聽到這句話我哭了,我是不是得出一半啊!但出來混總是要還,儘管這句《無間道》的台詞用到比政客收賄還用浮濫,我還是忍住悲痛從皮夾縫中抽出七百大洋,準備拿給孕婦。 這時聽到醫生對孕婦說:「很抱歉!妳前天送來的小白也死了。」 乍聞噩耗孕婦哭了,大概是因為又得出摳摳,我感同身受地安慰她說:「別難過了,小白是妳家的狗嗎?」 「不是,也是我撿到的。」孕婦邊拭淚邊回答,聽完我決定待會仔細問清楚她都在哪一帶出沒,免得總是遇到這位不知道是狗救星還是狗煞星的孕婦。或者,她是想說過沒多久就要去生產,得找一個善良可愛的接班人呢? 不過我還是很關心她的孕事,我指著她衣服上斑斑血跡,問她忌不忌諱,她笑著搖搖頭。那一刻,我忽然對於莫名其妙跟她來到醫院送小黑最後一程釋懷了,幻想著她肚裡孩子長大,在某次地震或海嘯的災難中,被一隻母黑狗搶救出來,超感人的。 驚覺到外頭漸漸昏暗,我將錢塞給她說:「錢給妳,我要趕去補習了。」我發誓,這一輩子從沒有過這麼義氣。 她又笑著搖搖頭,但這次笑容很像天使,讓我又哭了。「不用了,還麻煩妳跟我跑一趟。」說著將錢還給我,我噙著淚很豪爽地將錢收起來,覺得這女人很勇敢又偉大,重點是,還很有錢,可以每天都撿被輾到的流浪狗去醫院付喪葬費。 印象中某本推銷術介紹書,提到不能讓客戶有太多考慮時間,所以我說完掰掰很快閃出醫院,但因為剛來的路上沒灑麵包屑,回到捷運站牽腳踏車時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。回程路上雨還沒停,視線不佳,剛剛又走得很累,差點撞到一隻小花狗,「不會這麼衰小吧?難道那孕婦在附近?!」我這麼想,害怕地頭也不回飛奔回家。 回到家,老爸早已拿著藤條久候多時,原來補習班老師來電告狀,為了取信老爸,我還特地學小黑被碾到的慢動作重播,但老爸的臉卻變得比臭掉的雞蛋還要臭,不分青紅皂白硬是打了我一頓,我明明學得很像,那時來家裡作客的王伯伯笑得多開懷啊! (圖片說明:放這張純粹只是好笑,唯一的關聯就是同樣和動物有關...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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